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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的耳朵对着你倾听

闫语
  我一直觉得,音乐博物馆首先是音乐作品的想象博物馆。想象的参观者,站在想象的钢琴前,想象的音符开始打开想象的耳朵。于是,想象的音乐家,迈着想象的步伐,向想象的观众鞠躬,接着演奏想象的作品。而在想象的结尾处,想象的人心满意足,又意犹未尽。

  所以,当你走进音乐博物馆,与你擦肩而过的,可能是你想象中穿着牛仔裤的莫扎特;与你交谈的,可能是你想象中提着公文包的肖邦;而那个坐在钢琴前弹奏的人,可能就是你想象中喜爱或不喜爱的格伦·古尔德。也许,音乐博物馆的迷人之处,就在于此。它终究不是一位演奏者,也不是一位聆听者,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音乐本身,是一部部在想象中才得以完成的音乐作品。

  来到哈尔滨音乐博物馆,慢慢地从每一件乐器身边走过,你会感觉到它们的耳朵在对着每个参观者倾听。它们的容颜,也随即从时间的洪流中慢慢地清晰起来,慢慢地,就像一场下在过去时里的慢雪,那么慢,那么轻,那么多脸孔穿过浮雪,在音符中翩然而至。

  然而,此时的我,坚信自己不是一个很好的参观者。很好的参观者已经够多了。我的状态更像是一个游离在“博物馆”这三个字之外的一只耳朵。是的,我在试图捕捉每一个音符和每一件乐器的音色,这是一只耳朵的幸福时刻。于是,博物馆成了我的音乐厅。我知道,音符是可以跳动的,在弦上,在键上,记录着人类的大历史,也诉说着每个人的小情绪。而在音乐博物馆里,每一段旋律都是以想象的样貌出现的。

  曾经,我做过一个梦,梦到自己看到舒伯特正坐在一架约翰·弗里茨钢琴前,弹奏着他的声乐套曲《冬之旅》,自弹自唱,歌声时而忧郁时而温馨。我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站着,聆听着。当最后一个音符在黑白琴键上静止,舒伯特缓缓地站起身,向着我站立的方向行了一个下场礼,然后转过身,越走越远,一直走出了我的视线。

  这个梦,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也如往常一样在一些不可命名的空间中追逐着不可名状的时间,最终,都成了氛围、言词和空气。舒伯特成了空气之空,我也渐渐地走出了音乐。生活就是这么简单,也是这么无奈,无论是现实中的人们,还是梦境中的幻影,依据于日常行为的同时,又成为了一种假想的意象。那么,一种想象的时间,才可以进入时间的中心吗?在看不见的想象面前,我们要如何相信它的存在,从而去潜心找寻呢?那么,游走在时间中的音乐,都是一种隐喻吗?在音乐博物馆里,每一件乐器都是一名演奏家吗?每一位演奏家最后都会成为参观者的一种想象吗?

  想象是奇妙的。此刻的我,借助想象,成为了这座音乐博物馆里最惬意的聆听者。看到陈列在玻璃罩里面的圆号时,我的耳边就响起了莫扎特的圆号协奏曲;看到大提琴站立在钢琴旁,就俨然看到杜普蕾和巴伦博伊姆正在演奏埃尔加的《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看到单簧管,我随即就哼唱起了《自新大陆》第二乐章的悠扬旋律。于是,博物馆在我的想象中变得格外光彩照人,它可以是大型的演出现场,也可以是小型的家庭聚会,只要有音乐在,时间就是充盈的。

  就这样,我在音乐博物馆里走着,看着,想象着,慢慢地,脚下有了一块块卵石,它们慢慢地排列成无数条交叉的小径。那么,无论沿着哪条小径走到尽头,都会有一位音乐家静静地等候在那里吗?念头一闪的瞬间,我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墙上整齐地镶嵌着那么多音乐家的照片,他们的笑容亲切和蔼,目光柔和地注视着馆里的每一位参观者。就在这时,我隐约听到了一段优美的钢琴声,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闯进了我的视线,她的快乐洋溢在稚嫩的脸上,一旁的妈妈也是满脸的幸福。原来,此刻音乐博物馆里某个我没有去过的空间,正在进行着“星海杯”少儿钢琴比赛。一切都在按部就班,一切又充满着无法预判的变数,音符的跳动中,一切皆有可能。

  是的,在这个关于博物馆的故事里,我的想象有些格格不入,却总是带给我崭新而奇妙的心灵感受。在这里,我们走过的每一步都是一个律动的音符,我们面前的每一块玻璃都收藏着一段时间的乐章。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张开自己的耳朵,去倾听,然后去想象。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更好地去规划当下的阳光,流动的云,以及脚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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