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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与海洋的约定

李建桥
  我的生活里充满着大海的元素,还在娘肚子里,我就与海结缘了。妈妈说,她怀我的时候,每天晚饭后,都要挺着大肚子去我家附近的海滩,在洁净的海水中走上一千多步。上三年级时,个子刚够爬上阳台,我就常爬上去看不远处的海,数北海市区北面廉州湾海面上的船影。直到上大学前,我的生活轨迹,除了几次短暂的假期外出旅游外,大都是在离大海几公里的区域里生活。

  想不到的是,我会到一个离海更近的地方读大学,校园东边紧挨着大海。

  新生报到的开始时间是上午十点,那天,我和爸爸九点就到了。因为去得早,我们先到校门口外的海边转转。在海边,我们看见一个学生站在浅滩的海水里看海、拍海,走近了,才发现他双脚陷在滩涂的泥里。这里的海滩是泥质的,这让我有些失望——与我经常去的北海银滩不一样,北海银滩几乎全是雪白的沙。而且,当时的海水比较浑浊,看不出有什么别的色彩。

  他告诉我:“来学校前,妈妈讲大海的色彩最漂亮。但现在,你看这海水,和她心底里的大海色彩差别太大了。”

  作为进校前认识的第一个同年级同学,我俩留了手机号,加了微信。我们不是一个系的,分宿舍时,我被分到看不到海的靠小山岭的西边,而他如愿分到了能看到海的东边宿舍。他坐在宿舍的床上,就可以看到大海,真是妥妥的海景房。遗憾的是,住进宿舍连续几天,他看到的海水,仍然是泛黄、浑浊的,以致他都有些失望了。

  虽然他学的专业是经济管理,但并不妨碍他很快成为一个海洋粉丝。他参加了学校的海洋社团,不到半年,就可以把很多海洋现象讲得头头是道了。有一天,他突然发了一条语音给我,叫我快看他拍到的海景,“蔚蓝色的海出现了!”然后,他告诉我,海洋呈现的颜色,由诸多地理和气象因素决定,出海口附近的海域受近岸水流和海洋环流影响,会呈灰黄色。只是平时,人们对大海的认识是“蔚蓝”,然后看到大海下意识地向往“蔚蓝”,以为蔚蓝才是常态,其实是不对的。

  “有机会到我们北海看看,我们那里的海,很多时候都是蔚蓝的。”我说。

  “我当然知道,现在我对你们北海的海,肯定比你了解得还要多。”他一脸自豪,给我翻看他收集的关于北海海洋情况的资料。其实不光是北海,他给很多沿海城市都建了档,分了类,平时只要收集到资料就往文件夹里存,大半年下来,他已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海洋迷。他拉我进了他们的海洋群,大家在群里经常就海洋方面的问题讨论、交流。他知道的海洋情况,比我多太多了。

  有一天,我去他宿舍,见他正盯着窗外的海发呆。我问他:“放寒假的时间就要到了,你要回家吗?”

  他说不回去了,妈妈会过来。他妈妈觉得寒假时间短,他回去不如她过来,反正妈妈是一个人生活,到哪都方便,就干脆过来和他一起度寒假、过年了。“我妈没出过远门,一直在沙漠边生活。除了湖泊和黄河,她没有见过其他的水域了。在她眼里,大海和湖没有什么区别。”他跟妈妈说,南方的海冬天不会结冰。他想让妈妈来看看南方的海。他讲,“如果这海一直清亮、蔚蓝,该有多好呀。”

  交往多了之后,我俩成了好朋友。有一天,他跟我说了他家里的事。高考分数出来后,他爸爸和妈妈就分手了,爸爸跑去了海南,但妈一直希望能和好。他在他们中间,充当了弥补关系的中间人角色,虽然目前还没有成功,但他一直努力着。

  “我爸现在生活在海边,我也在海边,真希望我们一家三口能相约海边,重新开始。我是真心希望啊,在这里,在海南,或是在你们北海,都行。昨晚我跟我爸发了信息,说了好多话,现在就等着他回复,我感到我爸情绪有些平稳了。”他说话的神情,有些像窗外的海,平淡、沉深。

  现在我理解他了,他心中有一个结,他想把爸妈再牵到一起。真心祝愿他这个约定能变成现实,希望哪天,我能从他发给我的视频里,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在海边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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