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替他高兴,纷纷催促他在扉页签名留墨。刘忠焕老师执笔的手微微颤抖,看得出,他内心是激动的。是啊,“多年媳妇熬成婆”,十余年的心血终于印成册。他专注地签,我们郑重其事地接。我们知道,自己手里捧着的不仅是一本书,而是一个写作者呕心沥血、挑灯苦读勤写的成果。
刘忠焕老师是客家人,有着客家人内敛、谦逊、勤俭的优良品性,在文学创作方面,他更是笔耕不辍,尤其是退休后,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写作中去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正是因为刘忠焕老师在文学这块土地上的辛勤耕耘,才有了《枕水廉州》的问世。
大约两年前,合浦县申遗中心发布了一则有关海上丝绸之路的征稿启事,刘忠焕老师立即投稿,不久,便收到录用通知。这本书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他多年积累的成果。书中的一些文章已存放十余年,从原来写廉州的小散文,逐渐延伸到也写古建筑、老街巷、古井的历史。为了丰富文章的内涵,他经常穿街过巷,细致观察老街风貌,与老街坊聊天,收集相关资料,知道了许多廉州旧事。据他回忆,自己起初只是喜欢记录老街旧事,并未想过要出书,后来逐渐形成系列,才有了书稿的雏形。
《枕水廉州》一书,封面的底色是深邃而悠远的蓝色,配图是廉州惠爱桥一带密集的街巷。书名“枕水廉州”四字为烫金美术字体,其中“枕”字设计酷似两人并行于廉州城,令人浮想联翩,“水”字则形如历经岁月沉淀的西门江水,缓缓流淌。书中配图由董立东老师所作,插图简洁古朴,紧贴文章内容。全书由“海角春风”“阜市人烟”“风雅廉阳”“文物之光”四辑组成,都是围绕“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合浦的千年历史,书写风土人情、文物古迹的,共60篇文章。
刘忠焕老师在《枕水廉州》的序言中写道:“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我眼看就要到耳顺之年,对他人的言语有了自己的判断,再也不作惶惑之举。研究历史文化,用自己的知识书写一些心得,让日子过得更充实,也算得上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刘忠焕老师始终秉持自省自信、敬畏谦逊的态度对待文学创作。
编写此书的过程中,刘忠焕老师查阅、核对了大量关于合浦的史籍资料,力求最大程度还原历史事件的原貌,让读者读有所获。比如在《木梁古风惠爱桥》一文中,我首次了解到惠爱桥最初为渡口,除了有旧桥、西门桥的称号外,还曾叫金肃门桥、民族桥,几经易名后定为惠爱桥,但廉州本地人仍习惯称之为旧桥。又如在《古街地名,廉州的地方志》一文中,我知道了中山路原名承宣街、随考街,为纪念孙中山先生才改名为中山路。刘忠焕老师说,从地名的更迭,我们可以看到时代的变迁和历史的演进。
我二十岁时离乡谋生,对廉州这二十余年来的变化已逐渐陌生,是刘忠焕老师笔下的贩夫走卒、街头摊贩、骑楼商家,还有人头攒动的街市,让我脑海中逐渐模糊的记忆重新鲜活起来。获赠《枕水廉州》那一天,聚会结束后,我走在空荡荡的阜民路上,感觉仿佛置身于它旧时的繁华场景:三轮车和单车的铃声、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车夫推着车在人群中穿梭,口中不停地说“借借,借借”;一群馋嘴的孩童围住糖绞手艺人,眼巴巴地看着花生糖绞,边看边咽口水。我于是也想起小时候,八公常骑着他的那辆脱漆生锈的二十八寸单车,搭上年幼的我,从村里去廉州。祖孙两人经过木器社、头甲社、二甲社,来到熙攘的阜民路,推车过惠爱桥,然后去解放路的文化宫看大戏。如今八公已离世多年,我也快到他当年带我看大戏的年纪了。岁月流逝,着实令人唏嘘。
刘忠焕老师为人低调,始终秉持“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的处世、治学态度。他曾谦逊地表示自己不谙诗词,然而在《枕水廉州》一书中,却恰当地引用了大量古诗词。他调侃苏东坡是个“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大吃货;写廉州妹子的娇媚之态,引用柳永的词:“天然嫩脸修蛾,不假施朱描翠。盈盈秋水,恣雅态、欲语先娇媚。”刘忠焕老师眼中的西门江,无论是自然风光还是人文景观,都可与我在书本上读到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媲美。
《文物之光》一辑,刘忠焕老师对合浦汉墓出土的文物羽纹铜凤灯、出郭玉璧、陈褒印、铜提梁壶、农具等进行了详尽描写,并一一赋予它们新的生命与灵魂。“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我无法洞悉这些文物的前世今生,却能在文中感受到它们在与光阴流逝的对抗中,从未动摇过。
《廉州札记》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尤其让我有触动:“只可惜,前人没有留下一只陶罐给我,让我去西门江打水。但前人还是留下了廉州这本大书,让我去阅读,每日每夜。我实在是拿不出什么来奉献给廉州及廉州的前人,只能把以上粗劣的文字略述出来,让歇下来的前人,在初燃的篝火旁翻阅。”来廉州工作三十余年的刘忠焕老师,已与这座老城融为一体,潜移默化间成了一位忠实的爱城、守城人。这些年来,他目睹廉州老街巷被岁月侵蚀,虽无力改变却满怀感伤,同时也为廉州新城日新月异的变化由衷欣喜。
去年初冬,《枕水廉州》新书发布会在合浦新华书店举行。刘忠焕老师的文学前辈、挚友纷纷到场支持,给予肯定。韩鹏初老师评价《枕水廉州》一书时说道:“《枕水廉州》承载了一方水土特有的文化记忆和风土人情,用一根饱含家乡情怀的思想线,串起合浦历史文化的珍珠,值得学习和推介。”
刘忠焕老师写《枕水廉州》一书的目的,是想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将有关合浦的所见所闻、所知所感告知大家,让廉州人有根可寻、有源可溯,让大家通过这本书能更系统地了解、感受千年古郡的文化底蕴,合力传承合浦的人文精神。我想,这不但是他的初衷,也是这本书存在的意义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