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说到春天
并不能拴住叛逃的风
它对幸福的憧憬如此急切
也不能阻止
母鹿跳跃着穿过树林
旷野里有无数幽兰的叶片
任它咀嚼
我伸手摸了摸河流
又到月光小径休憩片刻
不必祝它沸腾
不必祝它慷慨
只想看见它和明月
共用一个相爱的身体
澄明,蔚蓝
我在它的身上
写下晨曦初露的欢乐
也写下荆棘丛生的海崖
把伤疤锻造成铠甲
在没有预设的生之迷局
海与太阳相融
永恒筑就在没有风暴的声音里
“大海,已经完成了它的飞行”①
注:①引自阿赫玛托娃诗句
一种蓝突然荡漾开来
一口井曾经干涸
母亲亲手开垦的那片坡地
也日渐荒芜。漫长的孤寂
填满白天和黑夜
汽笛鸣响,最后一片海域
一口更深的井等待挖掘
海蛏子正在寻找藏身之所
大海要它们都活下去
在临近终点的时刻
某一种蓝突然荡漾开来
像被剪断的脐带
又像胎记长在灵魂上
有时我听到风吹
细观蝶翼和沙尘,令人惊奇的事物
把我们想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山穷水尽时
却也有带露的灌木历历可见
成群的荆棘鸟栖息在东海之滨
唱着绝不重复的曲调
我想擦掉歌声中的剧痛
去触摸飞翔的意义
春天的本质
一个人来到海边
去建造地久天长的家
不要问我春天的本质是什么
长夜永无止境
星光停泊在绿色码头
再没有事物比海岸更渴望春天
洁净的水,清爽的风
新生的土拨鼠,微卷的苜蓿草
太阳鸟在风铃木上挥舞着小翅膀
羽衣上的露水
坠在明黄色的花朵上
紫玉兰是最好的诗人
即使藏起所有的枝丫
也不能阻止春天的到来
与海龟
流动的光中
你向我缓缓走来
无从知晓,长久的漂泊
是否磨损了激情的心
油画般的甲壳
一年,抑或一生
松软的白沙滩,是你的产床
直到今天,我仍不明白
苍茫的时间如何塑造你
在你的内部,海兽啸叫
如尖利的刀子
而大海,随时会吞下
自己的骨血
所以,这是什么样的隐者呢
一路跋涉,全力以赴
躲避海上捕猎的猛禽
或觊觎的渔网
但远方仍有一片深海
用沉重的波涛和你絮语
你吞下海水,吞下时间
仿佛沉没才是最终归宿
未完成的蓝
必有人重写大海
犹如潮水退去
析出洁白的盐
春色旖旎
烟雨迷蒙
我的手舀过海水
也触摸过沉船
大海的全景里
时间在俯瞰
命运何曾低头
此刻,夕阳西下
照临我所拥有的一切——
除了一枚发光的贝壳
我对世界别无所求
漆 海
她的围裙沾满铁锈和盐粒
海风掀起发辫
将咸涩的味道灌进去
她弯下腰
在钢铁的褶皱里
涂抹海浪的形状
有时也描绘紫色光影
和红宝石的山脉
远处,渔船拖着夕阳
驶向更深的水域
她手中的刷子更加兴高采烈
漫无目的的雾霭和海鸥
弯腰干活的大人
捕捉蜻蜓的孩童
似乎要挤遍船身
在大海面前
她成了无师自通的艺术家
工友们说
她漆过的船从不迷航
因为她的手掌
住着一片海
而她,是这片海上
最后一个晚归的渔人
有关大海的虚拟剧情
大海。盛装。道具
蓝色天幕,试图穿过缓慢之舟
万籁俱寂。英雄解甲归田
小人物迟迟未能出场
丰腴之心需要安顿
无垠的大海,把金戈铁马
装进一只只贝壳
留下海岬低吟浅唱
却又步步惊心
那些眼神和步态都是明媚的
他依然爱这个世界
借助绿袖子红袖子
抖落寂静的水声
长歌不如短赋
而理智反而显得自私
剧中人,旁白是虚拟的波涛
不觉又进入下一段剧情
红珊瑚
红色黄金
在波涛下舞蹈
月光播撒水面
海鸟穿越你
如手,穿越时间之树
空手而来的人
空手而去
留下清风和月光
与珊瑚树一道
加入大海原声的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