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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接龙桥

廖陆
珠海东街(水彩画) 张九江 作
  在北海珠海路老街,至今遗有一处叫接龙桥的地方,从它的名字由来,到成为地名固化留传,带着强烈的龙文化印记。

  据黄家藩所著《北海文史》“沧痕桑影录”(第十一辑《地名·景观》)记载,现老街接龙桥双水井附近,曾经有一条小沟从东二巷冲刷而下出海,路面被小沟分割为东、西侧……

  多年前,老街东泰街与西侧路段尚未贯通,为方便来往,居民便自发捐献木板材料,各寻坚实处搭建小桥通连两侧。桥建好了,虽简用大,应该取个吉利的名字讨个彩头吧。于是集思广益,有人说:老街北邻廉州湾,波光潋滟,视野开阔,财运亨通,何不从风水学的角度谓曰“接龙”,取意“接通龙脉”之愿景也?众皆称是,遂取名“接龙桥”。

  果然,老街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逐渐迎来高光时刻。彼时,北方中国战火纷飞,老街偏居一隅,贸易频仍,“接龙桥”慢慢从摇摇晃晃的木质结构变为石砖砌成的拱形桥梁。老街居民沐浴着难得的短暂阳光,穿着木屐,或提着水桶,或推着货车,或两手空空,或走亲访友,接龙桥无声地承载着一切日月穿梳,光阴如流水一般逝去。

  1926年3月,北海被正式批准成立“北海独立市市政筹备处”(下称“市政处”),从此“脱离”合浦独立存在。市政处为了跟上形势发展的需要,决定改造除沙脊街外的大街小巷,后街(今中山路前称)和大街(今珠海路前称)。一时之间,尘土飞扬,大兴土木。从西至东,大西街、升平街、东安街、东泰街和接龙桥,依次接通。因为拓建后的大街从灯红酒绿、人货两旺的“洋关”出发,一直通往素有北海第一村之称的冠岭南氵村方向,冠岭前海又是合浦七大古珠池之一——“青婴池”所在,由此及彼,遂称珠海路。珠海路修通之时,因接龙桥附近地势较低,为了增高路面,便连桥一起填埋掩盖。此后,“接龙桥”不再有,唯遗“接龙桥”地名。

  1928年底,因广州湾(今广东省湛江市)“货物入口,向不课税”,商户逐利而行,纷纷转移,北海商业一度衰落,于是时任广东省主席陈铭枢呈请省府裁撤北海市政处,“行政归并县治警局”。市政处成立不到三年,它的存在似乎专为珠海路改造而来。

  想当年,东泰街因靠近“洋关”而多有殷实富户,后因老街改造而一度没落,不料,市政处被裁撤后,北海地方经济反而日渐恢复,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年北海升格为独立市的举动就像昙花一现,却阴差阳错地为20世纪80年代北海成为全国首批沿海十四个开放城市建了模打了样。

  2006年春,在珠海路修复工程中,接连挖出两块石碑,阴刻“接龙桥”三字,落款“戊子年春造”。目前,“接龙桥”碑刻安放在双水井旁边,向络绎不绝的四方来者诉说着老街200多岁的陈年往事。

  接龙桥双水井因曾用两个形似“吊秤”的装置打水而得名。清末民初,从这口井打上来的水,除了满足居民的日常所需之外,还通过井边水槽,穿过下水铺,流往海边方形大水池,为过往船舶提供用水补给,为北海早期的发展和对外开放作出了贡献。如今,接龙桥双水井四周被民居包围,形成一个“井”形洼地。里面盆景丛生,古风俨然。走上几级阶梯,穿过窄窄的门楼,抬眼一看,门头“泉自天来”几个字扑面而来,让人不禁想问:此泉果真来自九天开外吗?门边四周藤蔓交集,虬枝侧逸,贴有一副对联:“一水清无底,双井碧有情”。作为北海仅存的两处双水井之一,接龙桥双水井现状良好,被列为北海市文物保护单位。

  壬寅年秋,一间“双水井老茶馆”在接龙桥双水井旧址重新开业,经营者为黑龙江籍的唐氏夫妇。茶馆门口有一副烫金对联:茶亦醉人何必酒,书能香我不须花。走进其中,开放式四方茶桌散布四角,沿着水泥阶梯盘旋而下,说书人站立井旁,身着长袍,手持快板,单口相声、奇闻逸事张口就来,令人恍若时光倒流……

  冬夜,我信步踱至双水井老茶馆门前,看着门口烂漫绽放的三角梅花丛中,一辆古色古香的黄包车茕茕而立,想起周国平曾说,人世间的一切不平凡,最终都要回归平凡,把平凡生活过好,人生才是圆满。

  老街倚着外沙内港的渔家灯火,见过了潮起潮落,看尽了世态冷暖,终于又回归了波平浪静的安居生活。一念至此,龙在或不在,接与不接,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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