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菜的叶子有些像我们内蒙古中西部沙柳的树叶,但空心菜叶比沙柳的树叶长,空心菜的茎从根到尖均为虚空,或许为此人们便送了它这一称谓。原以为它不过是产于两广一带的野草,所以我家里也很少买它、吃它。
说来也怪,别看它其貌不扬,其味平平,却登得上大雅之堂。在北海,也有机会参加一些大宴小宴或家宴乃至星级酒店的盛宴,空心菜几乎是“穆桂英——阵阵落不下”。并且还能起到一种隐语的作用,空心菜若被端上桌,则意味着本桌的大菜已集合完毕。别看这个其貌不扬的空心菜,还有其“心照不宣”之妙用。
炒空心菜是不用刀切断的,而是整棵地炒,炒出来翠绿,鲜亮,只是吃起来颇需手上工夫,筷子需夹住菜茎的底根,往上一提,好长一棵菜,这对我这个草原老汉来说,真不知怎么下嘴才对。在北海生活了一段时间,也习惯了吃空心菜,觉得空心菜确实为家常菜,价格便宜,易洗择,好烹炒,口感脆嫩,味道清淡,于是便常买常吃,全家人也都爱吃空心菜了。
由于喜爱,自然关心。一日,不知哪一根神经兴奋,突然想起了《封神演义》中比干之死便与空心菜有关。被纣王挖出心来给妲己做药的商朝重臣比干,当时并没有死,还能在大街上走马如飞,恰巧听到路边一农妇叫卖,“无心菜,无心菜!”比干觉得新奇,勒马相问:“什么是无心菜?”农妇说:“无心菜就是无心菜嘛。”比干说:“人若无心如何?”农妇说:“人若无心,必死。”比干顿时大叫一声,从马上跌了下来。这无心菜就是空心菜。因为有了人命案,人们忌讳,便改了口。神话当然是想象,可是这么一想,却把空心菜的历史扯到了商朝,从此历史便悠久起来了。
后来知道这空心菜可不是山间的野草,它学名蕹菜,不仅两广盛产,江浙皖一带更多。广西北海市民对空心菜更是偏爱,无论上街买什么菜,空心菜必买。空心菜也最“长久”,可从春吃到秋,即便到了茎硬、叶老的时候,也有人不嫌弃,真是恋到了“地老天荒”的程度。
别小看这空心菜,在历史上真还有点趣闻。《北史·慕容俨传》里有这样一句话:“于上流鹦鹉洲造荻葓,竟数里,以塞船路。”南北朝时,空心菜改名为葓菜,这荻与葓用来抵挡船路,也成了一股防御力量。看来空心菜的生长能力极强,否则像黄瓜秧似的,别说抵挡船路,连个猪崽子也能拱它个根断秧乱的。
按说这个不娇贵的东西,在中国也算不上什么珍品,自然也是大路货,为大众所享用。只不过有人爱把“物”都赋予一种灵性或传说,目的还在于抬高享用者自己。空心菜由于不像灵芝草还能治个头痛脑热,便说它间接杀了比干,这样“胡扯”不知是在神圣了空心菜还是在抹黑了空心菜,反正有个传说撑腰,总比默默无闻有“学问”。
空心菜不娇不贵,不能成为王者之香,便说它能抵挡船路,反正让你名起来,便要挂上典,靠上故,让你吃起来觉得有文化,是在嚼一部厚实的历史,并非平凡之物。
(作者为中国作协会员。)